三人成虎，舆论的风向开始变味道了。
舒雯眼看这情况不对劲，忙把冯越叫了过来。
“你看，这是怎么回事，早上还好好的，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来的？”
冯越还不知道这些，草草翻了几页，一筹莫展：“你给老板看过了吗？”
舒雯点点头：“看了，不过是早上看的，那会儿还不严重，之意姐让我不要搭理他们，可是我觉得再不做点儿什么，事情可能会失控。”
冯越同样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：“这样，你现在就去咱们的微博发一条公告，表明态度，我们从来没有抄袭，也不存在任何不正当竞争，警告那些造谣者，如果再不加以收敛，我们工作室会采用法律手段来解决问题。”
“明白。”
舒雯很快按照冯越的交待，将公告发了出去。
然而，这并不能阻止谣言的传播。
造谣诽谤者越来越肆无忌惮，更夸张的是，有一家营销号居然写了篇文章，正大光明地@温之意工作室，让温之意出来道歉。
文章的标题就叫《玷污传统文化，丢人丢到了国外？花嵌的未来究竟在哪里？》，里面长篇大论，洋洋洒洒几千字，言辞极其犀利，毫不客气地批判温之意和她的工作室，还一本正经地分析了所谓的“抄袭”作品，指责她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，枉为手艺人。
然而事实却是，文章里抨击的所有点，几乎都是花嵌通用的部分，比如掐丝技巧，就那么几种，不可避免会相撞。
至于走后门，就更可笑了。
冯越给唐助理打电话，唐助理也是刚听宣传部门那边提到了这件事。
“不用着急，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清理评论了，估计是有人想趁机坏你们工作室的名声。剧组这边肯定不会介意，但是也不能不管，因为现在认识你们的人不多，不知情者是大部分，一旦被这种言论带偏，相信了，那就麻烦了，会对剧产生不好的影响，所以要及时处理。”
唐助理提醒了冯越这里面存在潜在的风险，冯越连连道谢，表示会和大家商量对策。
舒雯再次将手机拿给温之意看的时候，温之意没有像之前那么轻松，她沉默片刻，决定出去给温子启打一通电话，自己对这种事没有经验，他不一样，社交圈子更广，可能会有好办法。
谁知，电话刚一接通，那边就急火火地说：“之意，你别急啊，我正在帮你联系律所呢，等会儿我就过去找你。”
温之意一愣：“哥，你怎么……”
“幸好姜荀说得早，不然我现在就在飞机上，哪能帮得了你？”温子启烦躁得很，“那些人是有组织的，收了钱当水军，故意在网上散播谣言，你现在刚刚起步，这种事必须被扼杀在摇篮里，否则什么都没干，就沾一身腥，想洗都洗不掉。不怕，哥哥我肯定帮你搞定。”
温之意动了动唇：“谢谢……”
挂断电话，她怔怔坐在椅子上，还有些失神。
温子启的律师很快和工作室取得联系，详细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，对于这类事件，其实并不少见，网络上时常就会发生造谣或诽谤，只要给钱，那些人什么话都敢说，反正你也不知道在那层网络的皮之下，究竟长着一张怎样的脸。
律师告诉温之意：“目前的情况还不算严重，只是小范围的，但我不知道幕后凶手是只想泛起这么点儿浪花，还是打算继续。我建议尽快解决，不要拖。”
温之意同意他的话：“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呢？”
“关键就是要掐断源头。”律师耐心为她分析，“那些水军太多了，处理一个两个，没有用，你得知道是谁在推动这件事，这个很困难，如果你没办法确定，那就相当于是在大海里捞针，我也帮不了你。”
其实温之意心里是有嫌疑人的。
“如果要确定究竟是谁，肯定不能只凭我几句话，对吗？”
律师“嗯”了声：“得有证据才行，实打实的证据。比如那个人给水军的汇款记录，或者聊天记录，这些都可以作为参考。”
“好，我知道了，我们努力找找看。”
温之意把律师的电话存了起来，方便随时联络。她找到冯越，让他想办法调查一下苏香庭，看能不能得到律师所说的那些东西。
冯越压低声音：“老板，你也怀疑是苏乔？”
“除了她，我想不到还能有谁。”温之意叹了口气，“不过事情还没真相大白，万一不是她呢？你先去调查吧，不管结果怎样，我们得行动起来，我担心处理不及时的话，影响郑导的剧，那就不好了。”
“明白！”
冯越立刻去办。
温之意走出工作室，半露天的院子里，能看到头顶灰蒙蒙的天，阴得格外压抑。她攥着手机，惴惴不安地在原地来回打转，脑子里开始设想各种各样的可能性。
如果真的是苏乔，她查出来了，然后呢？报警处理还是协商处理？上回的事，自己应该已经和她说得很清楚了，为什么还要这样呢？如果不是苏乔，那么又会是谁？
无数问题从温之意的脑袋里蹦出来，在她眼前横飞乱舞。
手机传来振动，她连忙低头查看，屏幕上的名字令她微微一愣。
“喂，姜荀？”
那端有杂音，应该是在走路，还能听到细微的风声。
那边问：“你现在在工作室吗？”
温之意下意识看了看身后：“对，我在。你在哪儿？我有话要问你。”
“我在……”姜荀拉长语气，顿了顿，“好了，抬头吧。”
说完，不等温之意反应，电话便戛然而止。
她猛地仰起脸，院子的另一端，生了红色铁锈的正门前，男人信步走来。
温之意听着那串沉稳坚实的脚步声，再看他不经意敛起的神情，举手投足间，像一道如影随形的风，慢慢地，慢慢地，向她吹来，包裹住身躯，仿佛在她的四周砌起一面坚不可摧的墙壁，抵挡了风雨和阴霾。
“你怎么知道网上的事？”温之意飞快摇了摇头，让自己清醒起来，“我哥说，你告诉他了。”
姜荀似乎不太想细说：“中午无意间看到的，觉得你可能处理不好，所以就给温子启打了声招呼。好了，先不说这些，律师找过你没有？”
温之意点点头。
他继续道：“目前你最怀疑的人是谁？”
温之意顿了片刻：“苏乔。”
“好，和我怀疑的一样。”说着，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文件纸，打开后递给温之意，“看看吧，事实证明，我们的怀疑没有错。”
温之意不知道这是什么，低头一看，惊得她捂住嘴巴。
竟然是苏乔的转账记录，包括和好几个人的聊天记录，内容清晰，完全能够确信，她就是怂恿造谣和诽谤传播的幕后凶手。不仅如此，网上所谓的抄袭证据，其实也是她找人制作的假图，故意使两件作品的凤凰造型看上去一模一样，反正大赛的官方网站不会展示她的作品，只会展示“金缕玉凤冠”，自然没办法证实真伪。
“这……这些……”温之意看着手中轻而易举就得到的证据，不知该说什么好，“这些东西，你从哪里找来的？姜荀，你也太厉害了吧。”
“我曾经在耶鲁大学进修过，认识一个叫陆燃的中国朋友，他在计算机领域很有建树，这种小事对他来说，不足挂齿。不过，如果你打算起诉苏乔，这些东西派不上用场，它们不是通过正规途径得到的，没有法律效应，只能作为参考。我这里还有电子版本，需要的话，等下我传给你。”
温之意此刻对他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“姜先生，请允许我给你一个感谢的拥抱吧！”她张开双臂，一下就将男人抱住，不过只是蜻蜓点水，很快就拉开了距离。
姜荀愣了愣，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不太满意。
温之意不解：“怎么了？法国人不是都很喜欢拥抱吗？”
“是倒是，不过……”他拿眼神来回打量她，“我们通常在拥抱之后，还要行贴面礼，需要我教教你吗？”
温之意：“……不用不用不用。”
她可没有脸贴脸亲吻的兴趣。
-
姜荀以令所有人震惊的速度，拿来了能证实苏乔是幕后凶手的铁证，温子启赶到工作室的时候，房间里的几人正在讨论接下来应该怎么办。
冯越和舒雯的意见非常统一，起诉，告苏乔，不管证据能不能起作用，这口气绝对要出。
姜荀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，他只负责听，顺带还帮温之意泡了两杯甜咖啡。
温子启也加入到讨论中。
他问温之意：“你是什么意思？”
温之意其实不太想把事情闹大，折腾来折腾去，浪费的还是自己的时间，不划算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，工作室的损失并不大，刚刚她已经让舒雯把证据都整理了出来，上传了微博，只要看了，肯定就能知道她们是清白的。
另外，唐助理也帮忙转发了这些证据，基本上算是控制住了舆论。
“狗咬了你，总不能再回头把狗咬一口，对不对？现在我们还和剧组有合作，一旦闹起来，不管是网上，还是法庭上，都不见得是好事。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，影响了郑导的剧，我觉得这事应该到此为止。”
温子启为她抱不平：“狗咬了你，确实不能回头再咬狗，但我们可以拿棒子打狗啊，为什么非要和她互咬。”
温之意皱起眉头来：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行了，这件事就交给我，你们不管了。”温子启大手一挥，“正好之前毁掉你作品的账，我还没和她算，这次就新仇旧恨加在一起，看我怎么收拾她。”
温之意瞪大眼睛：“哥，你可别做傻事，万一你被……我可只有你这一个哥哥。”
温子启怔忪片刻：“你想什么呢？我在你心里，就是这么个形象？拜托，我可是一等一的守法好公民，什么乱七八糟的。好了，这件事就先这样，我回去准备一下，到时候你们看好戏就成了。”
说着他便起身，打算离开，顺势还跟对面的舒雯使了个眼色。
“之意姐，我去送送温大哥。”舒雯连忙识相地跟了出去。
刚出工作室门口，温子启就一把扯住她，神神秘秘地问：“最近他们两个没什么吧？”
舒雯哭丧着小脸：“温大哥，我求求你了，能不能换个人？我不想当你的监视器了，每天工作已经很忙了，还要关注老板的私生活，我也太难了吧。”
“谁让你在群里乱发东西的。”温子启可不买她的账，“本来没什么，就怪你，我妹妹和姜荀哪里绝配了？也不知道你这小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，又是吃狗粮，又是站CP，你干脆自己去谈个恋爱得了。”
舒雯委屈巴巴的：“这不是找不到合适的嘛……”
“怎么找不到。”温子启开始乱点鸳鸯谱，“我看人家小冯就挺不错的，多好一男孩子啊，工作又努力，性格也好，你俩都是我妹的助理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，就没擦出什么爱情的火花？我不管，继续给我盯着，他们两个有什么最新进展，我必须要第一个知道！”
“好吧……”
舒雯嘟嘟囔囔地走了。
快回到房间时，舒雯一抬头，发现门口站着个人，一直在朝自己这边看，像是故意在等她回去。她紧走几步，看清那人是冯越。
想到刚才温子启说的话，她心里直犯嘀咕，好端端的，怎么就把她和冯越扯到一起了？
兔子不吃窝边草，自己可是一只有原则的兔子。
想着，舒雯的小脾气拧了起来，故意无视冯越期待的目光，大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。
“哎，小舒，刚才你……”
舒雯杏目一翻，冲他不轻不重地“哼”了声，说：“我告诉你，咱俩可没戏。”
冯越：“……啊？”
舒雯昂头挺胸地进门了，留冯越一个人在风中凌乱。